玖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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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瞪了儿子一眼。
而欧阳夫人第一反应却是——
“老爷，你是不是瞒着我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孩子？”
镇国公立刻道：“哪能呢！”
传旨太监见一家子只是窃窃私语，迟迟不来接旨，只得又赔笑道：“镇国公请接旨吧。”
镇国公颤巍巍磕了个头，道：“微臣膝下只有一犬子，这圣旨……微臣实在不知从何接起啊……”
传旨太监正色道：“奴婢只知传旨，其他一概不知，还请镇国公莫要让奴婢为难。”见对方仍未有动作，沉了声道：“镇国公这是要抗旨不遵？”
镇国公头上冒出一排冷汗。
“臣，领旨谢恩。”
“呵呵，那便请镇国公和尊夫人在家安心等候迎亲队伍吧，奴婢先恭贺二位了，恭喜恭喜！”
皇城来客传完旨，拎着沉甸甸的谢礼，一刻也不停留地回皇城覆命去了，留下欧阳家一对不知喜从何来的夫妇。
镇国公捧着圣旨，来来回回读了两遍，凑到夫人耳旁，道：“夫人，你看这圣旨上只说择日进宫，也没说到底啥时候，不然咱们今晚努力努力，兴许还赶得及。”
欧阳少恭噗地一笑。
欧阳夫人把丈夫一推，嗔道：“这会儿还有心情说笑，老没正经的，叫儿子笑话。”
欧阳少恭赶紧装作在看天。
镇国公盯着儿子的侧脸看了半晌，恍然大悟道：“当年打天下时，皇上曾与我约定，将来若生下一男一女则结为亲家，若是两男或者两女便让他们义结金兰。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今日忽然重提起来，皇上别是记错了吧？”
欧阳夫人翻了个白眼：“怎会记错？你忘了，那年皇长子生辰，皇上大宴群臣，还特地让你把少恭带了过去，赐了对金麒麟给他呢。”
镇国公想了想，倒还真有这么回事。
欧阳夫人愤然道：“还说是拜把子兄弟，早也不提俩娃娃结为金兰的事，现在他儿子傻了，讨不着老婆，倒想起我们家少恭了！”
镇国公忙去捂她嘴，四周围看了看，确定无人了方道：“可不敢胡说，可不敢胡说啊。”
欧阳夫人把丈夫手一拉，两道柳眉竖起来：“都怪你，当年你若一早提了叫少恭和皇长子认了干兄弟，哪有今天的祸事？！”
镇国公道：“哎呦，我的夫人啊，这微时一句戏言，皇上不主动提起，哪个敢擅自多嘴？”
欧阳夫人说不过，兀自气闷了会儿，道：“那现下怎么办？”
镇国公纠结一下，道：“还是容我想想。”
这一想便是半个月。
宫里一直也没什么新消息传来，似是将这事忘了一般。
镇国公反复思量过后，道：“若宫里当真派人来接，看来也只得让少恭先进宫去，再见机行事了。”
“不行！”
欧阳少恭原想着不过是个乌龙，横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一直没放在心上，未料突然说到自己身上，不由吓了一跳。
欧阳夫人也道：“不成，你立刻修书一封，上奏天子，就说天子弄错了，咱家的是个儿子，嫁不得他儿子！”
镇国公摇头道：“就算皇上自己记糊涂了，难道满朝野也都跟着糊涂了不成？皇上至今也无第二道旨意下来，看来便是要将错就错的意思。我若上书抗旨，岂不是不给皇家脸面？”
欧阳夫人急道：“可咱上哪给他变个大姑娘去？要不然阖家上下问问，哪个愿意去做皇妃的，你就认了义女，当做欧阳家的女儿嫁过去完了。”
镇国公把头摇得更厉害：“欺君之罪比抗旨不遵还要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真要送少恭去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一辈子跟个傻子过？”
欧阳少恭努力回想了下小时候跟父亲进宫赴宴时的情形，试图勾勒出那个人们口中的傻皇子的模样，最终仍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决定放弃。
欧阳夫人愁眉莫展：“我看皇帝分明就是成心的，他儿子不仅痴痴傻傻，指不定还是个断袖……”
欧阳少恭突然道：“妈你别急，这不是还没什么动静么？也许皇上已知不妥，只是碍于颜面不便收回成命罢了。那什么迎亲队伍，鬼晓得几时来，过些日子大家都当无事发生，便也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皇家气势浩荡的迎亲队伍在镇国公府外一字排开的时候，大红暗金的花轿闪瞎了欧阳少恭的眼睛。欧阳少恭决定再也不乱说话了。
于是，三天后，欧阳少恭怀揣着一只金麒麟踏上了去天墉城的路。
这金麒麟是他妈让他揣着的。
欧阳夫人在死去活来地哭了几场之后，猛然想起了这俩小玩意，好容易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不知为何只找到了其中一只，硬给他放身上了，说是方便皇帝记起当年的事，希望天子念及与镇国公多年双骑并辔之谊，能放欧阳少恭一条生路。
欧阳少恭把那金麒麟翻来覆去瞅了瞅，然后收进了袖子里——御赐的一对如今只剩一只，他可不敢拿出来叫皇帝看到。
迎亲队伍赶着去投胎似的一路狂奔，不多日便到了天墉城。
欧阳少恭进了宫，被安排在一间华丽到堪称浮夸的房间里休息，等待皇帝的召见。
回头见到皇帝要说些什么呢？
就说我跟你儿子一样，都带把，不能生不能养的，为皇嗣延绵着想，还请另觅良缘去吧？
或者瞎编一个借口，就说其实自己跟表妹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早已是珠胎暗结？
远在琴川的巽芳打了个喷嚏，喃喃道，不知道表哥在皇宫里做“皇妃”做得可开心？她想象了一下欧阳少恭那张吃瘪的臭脸，忍不住偷笑了半天。
旅途劳顿，欧阳少恭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合上了眼睛。
正要与周公再大战三百回合，忽然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
“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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