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觞恭】女儿红
#忝脸致敬古龙先生，然而上一次看古龙都是十年前了（所以可能学得并不像）
#没想到我居然还能写觞恭……古龙真的不能更适合觞恭
夜。已经深了。更漏声声不绝，仿佛时间永无止境。
然而他知道，自己只是个遗落在时间罅隙里的人。
所以青玉坛这个地方格外的适合他。下层是永昼，上层则是永夜。
薄雾浓云愁永昼，漏长惊永夜。
明天他要去做一件大事，一件他谋划了很久的大事，但是今夜他只想好好在青玉坛呆上一整晚。
不过却不是因为眷恋此地，而是因为某个此刻正在会仙桥上的人。
算来，那人不消半柱香的功夫便能出现在他面前。
于是他收起茶笼，换上红泥炉，架上一壶酒，点了火等那人到来。
会仙桥的尽头点着一盏灯，幽幽照着来时的路。桥下便是青壁万寻，稍有不慎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尹千觞当然不会摔得粉身碎骨，因为他今天没有喝酒，还十分清醒。
但是映入他眼中的场景还是令他忍不住地心惊。
青玉坛上层的小径上站满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还有穿着弟子服饰的青玉坛门人。
鸦雀无声。
小径两旁的灯映得每个人脸上都阴森森的，好像鬼门大开。
只有隐约的琴声从一间屋子中传出。
即便尹千觞早已知道这些并不是真正的“人”，也还是难以遏制地打了个寒颤。
尹千觞绕开这些“人”，一径去了那间有琴声传来的屋子。
欧阳少恭平时生活在青玉坛永昼的下层。
那颗心越是永生永世生活在黑暗中，便越是向往光明。
不过他现在却在黑夜中等待尹千觞的到来，甚至为他弹了一首自己并不算太喜欢的曲子。
灯花结了又爆，爆了又结，尹千觞总算是如约而至。
尹千觞循着声音来到屋子前，却驻足在门外。
他突然有些迷茫，不知道今夜自己为何而来。
“巫咸大人既然到了，便进来吧。”屋子里的人道。
尹千觞心下叹了口气，总是什么事都瞒不过这人去。
尹千觞推门便闻到一阵扑鼻的酒香，是好酒，很好的酒。
闻着像是陈年的女儿红，不过尹千觞不太确定。
“是陈年的女儿红。”
欧阳少恭离开琴案，起身走到小几一旁，道：“坐。”
尹千觞仍是站着，道：“我今天不是来和你喝酒的。”
欧阳少恭道：“我知道。”
尹千觞道：“那便不必多言。”
欧阳少恭道：“那巫咸大人来，是为了什么？来杀我？”
尹千觞张了张嘴，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一个“是”字。
欧阳少恭仍是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道：“坐吧，千觞。”
他叫他千觞，便是说，这一夜、这一刻，他们仍是朋友，仍能分享一壶好酒，仍能同沐一片月光。
尹千觞犹豫片刻，终是在欧阳少恭对面坐下来。
欧阳少恭给他倒满一杯，道：“尝尝。”
尹千觞面无表情，端起来一饮而尽。
欧阳少恭道：“滋味如何？”
尹千觞点点头，道：“好。”
欧阳少恭道：“自然是好。只此一坛，再没多的。”
尹千觞皱了皱眉头，不说话。
欧阳少恭端起自己面前那杯，也一气喝了干净，道：“这并非沽来之酒，乃是当年埋在树下，今日才翻出来的。”
尹千觞道：“确是陈年佳酿。”
欧阳少恭道：“千觞不妨猜猜，是哪年埋下的？”
尹千觞老实道：“你向来诡计多端，我如何猜得到？”
欧阳少恭又给他倒上一杯，笑道：“便是自乌蒙灵谷将千觞带回那年。”
这话勾起尹千觞回忆，一时心乱起来，便道：“这些旧事，如今何必重提？”
欧阳少恭又道：“千觞可知何谓女儿红？”
尹千觞一愣。
他饮酒无数，向来不甚讲究，宽裕时便喝好一些，紧巴时便是掺了水的黄酒也喝得。
自然也不知道这酒名背后的意思。但他并不想深究。他更想知道，欧阳少恭到底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尹千觞道：“你今夜约我来此，便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欧阳少恭摇头道：“既然明日便要与千觞为敌，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便也不嫌多。”
欧阳少恭拿手中杯盏往尹千觞面前的那只壁上一碰，叹了口气，又道：“我确是只想与千觞再把酒言欢一回罢了，怎么，千觞不信我？”
尹千觞摇摇头，道：“我已信你太多次。”
欧阳少恭道：“以千觞如今之力，怕是敌不过我。”
尹千觞道：“所以我也只能选择相信你。”
欧阳少恭道：“没错。”
尹千觞又干了一盏，闭眼道：“只可惜我与你，如今只可把酒，无欢可言。”
欧阳少恭挑眉道：“哦？千觞竟已憎恶我至此？”
尹千觞看了看他笑着的眼睛，不愿回答，便扭过脸去不看他。
欧阳少恭却来到尹千觞身旁坐下，道：“那，千觞可想要我？”
尹千觞差点咳出来，推开他，道：“你应该清楚，明日蓬莱再见之时，我依旧会杀你。”
欧阳少恭笑道：“千觞想到哪里去了？”
“若千觞决意阻挠，”欧阳少恭解了发带，缠到尹千觞的五根手指上，冷了声音，道，“那，我也一样会杀了你。”
尹千觞把发带解下来，抓过欧阳少恭的两只手，系了上去。
欧阳少恭浅笑着，没有反抗。直到两只手被紧紧绑在一起架到头顶，整个人被推倒在地上，他便笑得更深。
尹千觞不知道这夜他是如何离开青玉坛的，只记得下山的时候，山脚的沽酒娘还未打烊。
他便去问，女儿红为什么叫做女儿红？
沽酒娘咯咯笑着。这都不知道？
传说绍兴一带，家家生了姑娘都要埋一坛子女儿红，等出嫁的那天再挖出来，作为陪嫁，随姑娘送去夫家。
尹千觞摸了摸颈边被咬了一口的地方，晕乎乎地想，他们之间哪有什么女儿红好喝，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罢了。
第二日。蓬莱。火光漫天。
他站在火光中，金色的战袍被映成耀眼的红。
嫁衣一般的红。
END
结局，结局当然是陪他去死啊！！
